告別式前的承諾：我們會送你回老家-《沒有人認識我的同學會：寫給親愛的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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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式前我們去看躺在冰櫃裡的老爸，除了全身冰涼涼之外，其他面容啊身體啊都很安詳平靜。我媽撲上去摸他的臉，大哭著說：「王競存啊，你怎麼就丟下我一個人啦！」

作者／王蘭芬

我爸過世那晚，醫生宣布了死亡時間，沒多久禮儀公司的人過來，俐落地將床推到位於地下室的台大醫院往生室，禮車已在外面等待，不一會兒我們就快速行駛在前往第二殯儀館的深夜馬路上。

一路上，我望著窗外對靜靜躺在車子後面的爸爸說：「爸，你看，是中正紀念堂，我每天都推你在裡面散步……爸，我家到了，新年的時候我們有在大廳拍全家福記得嗎？還有台大校園，三月有杜鵑花節，你說每一棵都好看，每一棵都幫你照照……爸，殯儀館就快到了，你還記得我以前就住在隧道的那一頭嗎？」

就算誦經的法師提醒我們不要回頭，直直往外走就好，我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正被送往冰櫃室的爸爸。一心只想跑過去，把袋子的拉鍊拉開，告訴他們，這樣我爸會喘不過氣來。

（圖片來源：pixabay）

告別式前我們去看躺在冰櫃裡的老爸，除了全身冰涼涼之外，其他面容啊身體啊都很安詳平靜。我媽撲上去摸他的臉，大哭著說：「王競存啊，你怎麼就丟下我一個人啦！」

我一面沒辦法控制地流下超多眼淚跟鼻涕，一面從包包裡拿出小剪刀跟小密封袋，哽咽得好不容易才能開口說話：「爸，我給你剪一點頭髮下來喔，過幾天我們把你的頭髮帶回山東，讓你回老家看看。爸，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回去。」

冰凍過的頭髮很硬，而且我爸要走之前看起來人還好好的，我媽跟麗莎才剛用輪椅推他去剪頭髮剃鬍鬚過。所以我剪了很久，才剪一點點，裝在袋子裡迎光看，一根根短短的銀白，很清爽，就像一向愛乾淨的爸爸該有的樣子。

把那裝進包包裡，八月底我們搭山東航空直飛煙台，機上每個窗子都貼著論語裡的一句話，我座位旁的那張寫著「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包包裡還有一封紙質已經發黃的信，是很多年前從老家寄出的，上面寫著山東省棲霞縣蛇窩泊鎮大柳家鄉輦頭村這個沒有門牌號碼也不知道是否還存在的地址。行前我妹超焦慮，一直碎念：「我們沒熟人在那邊，也不知道地方，就這樣飛去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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