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媽媽就醫的過程 慶幸有專業者和貴人相助-《我和我的失智媽媽》
帶媽媽就醫的過程 慶幸有專業者和貴人相助-《我和我的失智媽媽》
醫院外面除了「急診」的霓虹燈亮著,四周一片漆黑。我和妹妹又是一場苦戰,才把堅決不下車的媽媽弄下了車。
寶瓶文化
202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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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陸曉婭
流感來了,安養院裡好幾個老人發燒了,我的媽媽也發燒了。和往常一樣,我在晚餐時趕到安養院,想親自餵媽媽吃晚飯。走出電梯,瞥了餐桌一眼,媽媽沒坐在那裡。這也沒什麼,身為一名「遊走族」,她常常不肯坐在餐桌旁吃飯。但怎麼站著的人裡面也沒有她?我往沙發上掃過去,發現沙發上歪著個灰色的身影,好像是她,但是看著歪得有點不正常啊。
三步併兩步走到她身邊,發現媽媽閉著眼睛、鎖著眉頭,面容顯得很痛苦。旁邊端著飯的年輕看護想餵她,但怎麼叫,她都不張嘴,也不睜眼。這是怎麼了?看護說,下午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四點鐘量了體溫,沒有發燒,不過後來媽媽就開始愛睏,怎麼也不肯睜眼,現在摸起來也有點熱。
幾年來,雖然媽媽的失智症症狀愈來愈重,卻很少發燒感冒。突然看到媽媽這副樣子,我心裡有點緊張。除了發燒外,我似乎更擔心媽媽的昏睡。別是有腦中風吧?

(圖片來源:photo ac)
安養院的醫生來了,幫媽媽量了體溫,三十七‧六度C,有點燒。醫生說,還是去醫院的發燒門診做個檢查,看看是不是得了流感,安養院裡有好幾個老人發燒了,有流感。除了看發燒,也去神經內科看看,做個腦部電腦斷層檢查。打電話給弟弟、妹妹。我一個人,無法想像如何帶著這樣的老媽去醫院。好在妹妹剛到家,她說:「馬上過來。」
我和看護一人一邊攙著媽媽往她的房間走。神奇的是,行走似乎讓她清醒了起來,坐到房間的椅子上,臉色也紅潤了些。我想,趕緊讓她吃點東西,去醫院還不知道幾點能回來呢!
細心的看護把小米粥和發糕都用微波爐熱過了,我和趕過來的妹妹一起,一點點餵給媽媽,她居然把一碗粥全都喝下去了,發糕也全吃了。吃了飯的媽媽看上去精神又好了一些,看來不像腦中風。
外面天已經黑了,要不要帶媽媽馬上去醫院?我們有些猶豫,不是因為怕麻煩,實在是因為媽媽現在已經完全不能夠像常人那樣去理解外面的世界了,天黑會讓她感到特別害怕,一害怕,她就會抓狂。
要不要讓先生馬上開車過來?有個熟人開車,媽媽會不會好一點?但是此刻,先生正獨自照顧著九十二歲的老爸,老爺子前一天夜裡上廁所沒開燈,跌了一下,也準備明早去醫院呢。
但安養院的醫生還是希望媽媽能盡早去醫院,她說醫院可以做快篩,馬上就能知道是不是流感。如果是流感的話,醫院的特效藥可能會很快控制住病情。
好吧,下決心走吧!妹妹用網路叫車。但是幫媽媽穿衣服真的是費了好大力氣。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她穿衣服,說什麼也不肯把胳膊往袖子裡伸。最後在兩名看護的幫助下,總算穿上了。
幸虧是專車,司機很有耐心,我們一邊哄著媽媽、一邊把她往車裡塞,我在車裡拉,妹妹在外面抱。媽媽在車門口掙扎,好一陣子才上車。醫院外面除了「急診」的霓虹燈亮著,四周一片漆黑。我和妹妹又是一場苦戰,才把堅決不下車的媽媽弄下了車。
負責檢傷分類的護理師給了我們一支體溫計、一個口罩。對常人來說,量體溫和戴口罩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任務,可是媽媽不能理解啊!任何加諸她的事情,都讓她感到不安全,都讓她覺得是被侵犯。她反覆地把口罩抓下來,我們只好絕望地讓她暴露在交叉感染的危險中,勉強完成了量體溫的任務。好在,三十七‧四度C的體溫沒有再增加我們的焦慮。
進了診間,媽媽不肯坐下來,醫生只好站起來為她聽診、檢查咽喉,並從鼻腔中取樣。醫生說,還是驗個血吧,如果她實在不能配合,可以退錢。頭大啊,光是脫衣服露出手臂就不知道要花多少力氣,就別說扎針和衣服脫了還要再穿上。幸虧老媽手部的血管特別粗,我和妹妹一邊一個連抱帶抓,讓護理師放心地扎。一針下去,媽媽慘叫起來,「啊!你們要害死我啊!」
這一聲慘叫驚動了保安、驚動了候診的病人,人們以為出了醫療糾紛呢,紛紛往裡面探頭看。我們一邊幫媽媽按住針眼、一邊趕緊又是摟抱又是親吻,讓媽媽安靜下來。一個中年男人過來問怎麼回事,妹妹告訴他媽媽是失智老人,中年男百感交集地說,自己的老爸也是,而且家裡需要他照顧的是四個老人。「唉,也許我前半輩子太順了吧,後半輩子就要多承擔些。這也是給我一個機會吧。」中年男幾分無奈、幾分勇敢地說。
「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啊,你也好好保重。」我們對他說。候診椅子上的一位阿姨,看著我們姊妹兩個帶著媽媽,輕輕地說了一聲「真好」,眼睛裡竟有了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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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陸曉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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