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病在床的療養生活 依然顧慮別人、為人著想－《有尊嚴的照護》

文／里村佳子

在我們的照護設施裡面，我確實記得有幾位長者會像井口女士那樣，將有關排便的狀況告訴我，而多數發生在屬於失智症的初期症狀之表現，所以我都會給予要注意脫水現象發生的建議，然後敦促這一類的長者要去接受醫療診察。
 
在那天以後的井口女士，開始多次前來辦公室訴說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太理想。只是她在經過醫院的醫療診察之後，也沒有被明確診斷出造成健康不佳的病因。即使如此，在後來的三餐飲食時間裡，她卻無法自行走來設施裡面的餐廳區域了，終於演變到必須住院的局面。
 
我去醫院探望她的時候，她用著微弱如絲的聲音說：「身體倦怠無力，簡直不知道要如何支撐這個身體了。」我則是另外向提供住院治療的護理人員詢問井口女士的狀況，他們則是回答說：「井口女士可能因為深感不安吧？好幾次都按下通知護理站的警示鈴，讓我們有點感到困擾。」在我的印象中，井口女士是一位相當有忍耐能力的人，她會這樣的頻繁按下護理站警示鈴，應該是真的感到很嚴重了。
 
過了不久，井口女士在住院中發生了腦梗塞，幸好經過手術而保住性命，但是因為已經無法再由口部攝取飲食，經由家人的同意而選擇胃造廔（ＰＥＧ）*註一方式。
 
當我從井口女士的家人聽到她經過緊急手術以及選擇胃造廔以便攝食的事情，突然憶起井口女士曾經一直掛在嘴上的話：「不想在帶給任何人麻煩之下，而結束在世間的使命。」不知什麼原因，當時我在聽到她那樣說的時候，總是深信從井口女士的日常言行風格，就知道她應該會力行所言才是。
 
後來我也有幾次前往醫院探望井口女士，從她的表情上並沒有發現她有感到疼痛的樣子，雖然讓我稍感放心，但是對於我向她說話的聲音，她似乎愈來愈沒有反應。在某次前去探訪她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如果唱著井口女士喜愛的那首教會讚美詩歌，或許可以傳達到她的內心，於是我就在她的耳邊輕柔的唱著。我專心唱著唱著，結果卻看到從她的眼角積蓄淚水，成為淚珠而滑落下來。
 
井口女士在接受胃造廔手術以後，就進入臥病在床的療養生活方式，大約經過一年就結束了她所說的「在世間的使命」。

▍一年在時間上的意義
 
在她離開人世以後，我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在思考，為什麼像井口女士這樣願意顧慮別人、為人著想而度過一生的長者，她的禱告真的是沒有被上帝聽見嗎？我在那一段時間裡，沒有找到答案。
 
不過，我在後來從井口女士的家人口中聽到：「對我而言，那一年真的是很有必要的時光。因為讓我可以有心理準備，歡送母親返回天國。」當我聽完這一段話之後，我彷彿是從找不到答案的隧道裡面，被拯救出來見到光亮的感覺。讓我領悟到即使井口女士過著臥病在床的療養生活，她依然散發出顧慮別人、為人著想的生命價值。於是，我曾經百思不解的答案，終於引領我理解井口女士在那一年療養的意義。那一瞬間，井口女士經常唸在口中的一段聖經的話語，就迅速浮現到我的腦海：「神造萬物，各按其時成為美好。」
 
對於還留在人世間的家人而言，我想，井口女士的這一段聖經話語，是足以讓他們得到寬慰的。
 
只是接受胃造廔手術是否為必要的呢？以現在的社會氣氛而言，要婉拒這樣的手術建議已經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回想起來，以當時的狀況而言，已經無法再由口部攝取飲食的病患，要由醫院或是照護設施實施收治、診療的話，應該是沒有其他的選項可以選擇了。所以在不得已的狀況下，家人只能抉擇同意進行胃造廔手術了。
 
在尚且可以自行表達意思的時候，事先針對希望治療到什麼程度而進行相互討論，對於本人以及對於還留在人世間的家人，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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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尊嚴的照護：寫給失智者與他的家人們，創造友善的照護關係》
作者／里村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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