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最需要的禮物，是家人的愛－《老後練習簿》

老同事把手機收好，有感而發的說：「我們上了年紀的人，特別要感恩惜福，是菩薩保佑，我們才能平平安安衣食無缺過日子。所以，有能力，就要及時慈悲行善，積一點陰德。」

四塊玉文創

2020/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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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丘榮襄

送給老人的禮物，不必多有創意，只要能傳達關懷與愛，就已經足夠。

時序進入冬季，在幼兒園唸中班的小孫子喜歡在放學後吃半張葱油餅，所以，我常去菜市場旁邊的葱油餅攤子購買，把一張分成兩半，我和小孫子各享受半張夾蛋的葱油餅。賣葱油餅的中年婦人記性很好，每天下午我走近了，就會笑著說：「一張葱油餅，加蛋，不要辣，切成兩份。」我笑著點點頭，給她二十五元。

「妳這地點不錯，人來人往的，生意好吧？」有一次，我問她。
她笑起來，說著：「還好啦，地主把他靠路邊的這一段土地分成八塊，租給我們做生意，每個月收租金三千元，如果生意不好，我們也租不起。」

我看她旁邊，有賣水果的、有捏飯糰的，還有賣鞋子、賣蔬菜的，八小塊地段一個月可收兩萬四千元，地主真是生財有道。哪一天，整塊地賣給建商蓋房子，因為靠近菜市場，地價昂貴，可值上好幾千萬。在鄉下，這也算有錢人了。

▍蔥油餅攤旁，與老友的相聚

很有意思的是，有一天我去買葱油餅，碰上一個以前同在國中教書的老同事，起先以為他也來買什麼？結果，聽賣葱油餅的中年婦人說明，才知道他就是有錢的地主。

我們以前常在國中一起打網球，後來我轉到市區的商職擔任心理輔導老師，一直到退休，算算時間，和他已經將近三十年沒聚在一起了。久別重逢，兩人都覺得很難得，便在賣水果的攤子邊坐下來，兩人各叫一份番茄切片來吃。兩個人都年紀大了，談起陳年往事，心裡感慨良多，也都確信凡事命中注定，沒辦法強求的。

(圖片來源：istock)

他大學即將畢業時，父親病逝，留下大片果園，在農會上班的哥哥很會算計，認為靠馬路邊的果樹容易被人偷摘果子，不好防守，所以，把大片果園劃分成兩半，兄弟倆各分一半，做哥哥的便占有靠祖厝的、遠離馬路邊的部份，他順從哥哥的意思，分了靠路邊的地段。當時，被很多親戚朋友嘲笑，說他是儍子。

他當完兵後娶了太太，兩人都在國中教書，薪水勉強可以生活，所以，園裡的果子常被偷，他也不在乎。那知，三十幾年後，小鎮實施都市計劃，開闢許多道路和住宅區，他分到的果園因為緊靠拓寬後的馬路，一躍成為黃金地段，寸土寸金，倒是被哥哥羨慕死了。

「現在，公教人員的退休金，砍掉四成，使許多退休的公教人員罵聲連連，惶惶不可終日。」他笑著說：「這我可不怕，我把馬路邊的空地分成八塊，租給人家做生意，每個月收到兩萬四千元，正好可以彌補我被砍掉的月退休金。老天垂憐，儍人有儍福啦。」

我突然想到，恰好今天是一號了，便問他；「今天，你是過來收租金的吧？」「正是，兩萬四千元收齊，我準備再加上一千元，湊成兩萬伍仟元，捐給台灣大哥大基金會，響應他們在寒冬裡送禮物給老人的活動。」

老同事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來稍大面積的手機，右手滑一滑，找到他剛摘錄下的一則新聞給我看：

台灣大哥大基金會發起老人的冬季禮物募集活動，希望大家共襄盛舉，踴躍捐款，為特別選出來的三百二十三個弱勢老人購買需要的禮物，例如，熱水瓶、新棉被等等。
當時擔任行政院院長的張善政是台灣大哥大基金會的董事長表示，已經為住在安養院的六十四歲美淑奶奶認購一件保暖外套，也為七十歲獨居的吳奶奶送去保暖水壺。

(圖片來源：pexels)

歲末寒冬，在老同事手機裡看到這樣疼愛老人的公益新聞，我深受感動。老同事把手機收好，有感而發的說：「我們上了年紀的人，特別要感恩惜福，是菩薩保佑，我們才能平平安安衣食無缺過日子。所以，有能力，就要及時慈悲行善，積一點陰德。」

我當然用力點點頭。

▍老人最需要的禮物，是家人的愛

以前，我在監獄當心理輔導志工的時候，適逢「冬至」佳日，與囚犯一起吃飯，桌子上有又紅又圓的湯圓，我發現有些人面色凝重，大概，想起家中的親人，遺憾長久沒有團圓吧。

吃完飯，我準備騎摩托車回家，一個年輕人在停車棚等我，我認得他是因為吸毒來坐牢的小賴。他手上有一張自己畫的鉛筆畫，拜託我幫他帶給他奶奶。

畫紙上的老奶奶，莊重、慈祥，坐在一棵樹下，看著遠方，若有所思。小賴說：「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是奶奶一手帶大的，我犯法，傷了她的心，可是，我希望她知道，我會真心悔改早一天回去與她團圓的。」

我收下那張畫，心情沉重。但，我知道那是老奶奶一定會欣喜、安慰的禮物，所以，費了很多時間問路、找路，才在一個僻靜的小漁村找到小賴的家。白髮蒼蒼的老奶奶坐在一棵樹下剝蚵仔，我說了自己的身分，把鉛筆畫交給她。

(圖片來源：istock)

老奶奶起身走進屋裡，拿了老花眼鏡戴上，雙手微抖，詳細看著畫，眼淚迅速流下來。「小賴在裡面很安份守己，每一次休閒時間打籃球，都打得很好，又叫又笑的，很開心。」老奶奶微微笑聽我說話，擦掉眼淚，坐在破舊的沙發椅上，哽咽著說：「多謝，多謝……」

我環顧周圍，景況蕭條，看得出來老奶奶守住這個家多麼不容易，了解她多麼殷切盼望孫子出獄回來團圓。一張鉛筆畫，不知她每天要撫摸、凝望多少回呢。

時隔多年，每想到我親手送交的這一份老人珍貴的禮物，我心中都塞滿濃濃的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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